現年 57 歲的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是一位已經縱橫奢侈品界多年的沙場老將,因為在 41 歲剛進入壯年之際,他就從父親 François Pinault 手上接過家族事業。但他父親原本從販賣木材起家,多餘資金就拿來收購倒閉的品牌。François-Henri Pinault 最初展現商業方面的長才,是從幫忙父親整頓這些營運不佳的品牌開始。
他在一次與時尚媒體《BoF》的訪談中提到,在他 41 歲生日那天,父親邀請他到兩人都喜歡的一間小酒館餐敘長談,父親當晚用盡心思告訴他:「如果我是你這個年紀,我會想要擁有全部權力。」間接表達了退休想法。隔天來到公司,François-Henri Pinault 發現父親已經搬離 CEO 辦公室,並且把他的東西搬進去。「我父親留給我一串辦公室鑰匙,上面掛了 3 枚金戒指,第一枚寫著 François,代表他;第二枚戒指也寫著 François,代表我;而第三枚戒指上,什麼都沒有⋯。」這是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正式接下兵符的開始,如今他已為開雲集團打下全球奢侈品牌的另半邊江山。
經營的斷捨離勇氣
攤開 2018 年的全球收益表,開雲集團去年營業額上升了 26.3%,達 136.7 億歐元,盈餘高達 37.1 億歐元,其中金雞母 Gucci 自 2015 年由 Alessandro Michele 接手創意總監後,每年都有 3 成至 4 成的營收成長,2018 年度成長率為 33.4%,另外幾個當紅品牌,例如 Saint Laurent 成長了 16%,Balenciaga 與 Alexander McQueen 亦有近 30% 的成長。但集團中既然有亮眼的明星,當然也有蒙上陰影的品牌,例如業績持續下滑的 Bottega Veneta 與 Brioni,François-Henri Pinault 已做出更換創意總監的決策,從去年開始,開雲集團也展開與一連串剝離計劃,放手 Stella McCartney、Christopher Kane、Volcom 與 Puma 等 4 個非奢侈品牌。在詭譎多變的市場中立刻發現癥結點,足見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是具備洞察力的領導者,但更令人佩服的是他即知即行的精神,「當我在家族企業任職時,我比多數下屬更年輕,我唯一能鞏固自己立場的方法,就是依照直覺作出果斷決策。」將集團旗下品牌整理過一輪後,François-Henri Pinault 宣稱他暫時不想收購更多品牌,而是想把火力專注於培養出第二個 Gucci。
用「心」與千禧世代溝通
目前集團中最具黑馬相的品牌,是來自已故英國鬼才設計師 Alexander McQueen 的同名品牌,在他過世後,創意總監位置由生前好友 Sarah Burton 接任,在奢侈品紛紛轉向擁抱潮流的時刻,Alexander McQueen 怪誕奇幻美學路線有著獨特存在感。François-Henri Pinault 也看出現在奢侈品的賣點不能再倚賴品牌基因和傳統工藝,他舉旗下兩個品牌 Bottega Veneta 與 Balenciaga 作為例子,毫不護短地指出這兩個品牌在 1990 年到 2000 年之間幾乎沒在消費者心中留下什麼印象,「奢侈品固然有其歷史傳承,但每個品牌悠久程度不同。我也發現人們常常高估『品牌 DNA』,常常說要尊重發揚,但我只看見品牌被這件事禁錮住,反而無法前進。」
François-Henri Pinault 認為奢侈品必須轉移到全新典範上,「創意!奢侈品的使命應該是指引前路,要這麼做就要擔負創造的風險。我認為在 2008 到 2010 年那段時間,業界好像忘記了這點,雖然發展出高超的市場營銷技巧,但並沒有出現什麼驚人的創意表現。」這位魄力十足的企業家從自家集團財報中看出,全球年齡在 35 歲以下的消費者佔有 Gucci 的 56% 銷售額,在 Saint Laurent 與 Balenciaga 這兩個品牌更高達 65%,讓他更確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千禧世代確實掌握了奢侈品的命脈。這群人正當勇於表達自我風格的年紀,這種立基於「創意情感」的溝通,是把集團品牌一次又一次推向爆款高峰的最強動力。
「慷慨資本主義」的實踐
年輕人關注什麼,就是 François-Henri Pinault 心繫的方向,或許也因為他的熱情從未因年紀增長而停止燃燒。早在 2003 年,他將原名「PPR 巴黎春天」的集團名稱改為現有的「Kering 開雲」,由於唸法和英文的「Caring」相近,他也把集團的代表徽章改為貓頭鷹,因為這個頭部可以轉動 270 度的鳥類,不僅看得廣,也看得銳利深遠,切中他期待集團未來除了專注奢侈品牌經營之外,也要將視野遍及重要世界議題。他自認奉行一種「慷慨的資本主義」,當自己有能力發揮影響力,做出改變,為什麼不?
在巴黎聖母院遭受大火侵蝕的時候,François-Henri Pinault 率先捐出 1 億歐元重建基金,引出 LVMH 集團宣布集團與總裁 Bernard Arnault 及其家族將捐二億歐元的善舉。他為 #METOO 風暴下的女性發聲,成立開雲基金會,主動協助全球受暴力脅迫的女性、維護職場女性權益,也確保電影中呈現的女性形象價值,開雲基金會也聯手 LVHM 集團,共同發布「2020 年秋冬時裝週集團旗下品牌再也不使用 18 歲以下的模特兒」的宣言。
「可持續性」是現代奢侈品新定義
還有一件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指導集團品牌行之有年,卻一直到 2012 才對外正式公布的計畫:「奢侈品的可持續性發展」。他透露自己從 2007 年就開始單獨會見各品牌的創意總監,原本幕僚都提醒他:「設計師可能不會答應,因為這會束縛他們的創意發揮。」但實際與創意總監們一對一會面後,François-Henri Pinault 發現許多人早已有同樣想法,Bottega Veneta 率先不再使用任何 PVC 材料後,Gucci 也發表聲明「日後將不再使用皮草」,Boucheron 則是使用符合道德倫理開採的貴重金屬製作高級珠寶,「一開始我會設定獎勵機制,但現在品牌們會主動跟我回報又達成了哪些目標,我甚至沒要求他們這麼做!『可持續性』現在已成為我們集團奉行的最高指標。」
某次和 Puma 的 CEO Jochen Zeitz 開會,他鼓勵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應該要把這些成果對外公布,吸引更多企業加入「可持續性發展」之列,加速扭轉地球的命運。「所以我們編制了環境損益表(Environmental Profit & Loss),公開共享我們花了幾百萬成本的發現,例如現在在 Bottega Veneta 與 Gucci 使用的無重金屬皮革鞣製工藝流程,我們開放給任何人免費使用這些資訊。」
身為世界級奢侈品集團的領導者,François-Henri Pinault 為奢侈品下了新的定義:「『可持續性發展』是奢侈品品質的新定義,可持續性會是新常態,也是我們履行自身企業責任的一部分,任何成果都是創意思維的展現。」最後,François-Henri Pinault 再度展現商業頭腦,拿出實際數字證實:「普通企業可能會說,以後再說吧,現在對我們來說還太早了,但從開雲的經驗來看,如果我們不這麼做,至少賺不到 30∼40% 的利潤。」
目前開雲集團公布要在 2050 年將產品製程的碳排量減少 50%,很多人勸 François-Henri Pinault 把目標下修,但他已決心要帶領集團展開一場不平凡的奢侈品永續革命。在主打「情感」行銷的奢侈品市場,François-Henri Pinault 從創意設計到理念拳拳都擊中千禧世代容易被感動的心,怎麼能不讓人乖乖拿出錢包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