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開幕就掌勺至今的主廚 Mario Cittadini 來自義大利托斯卡尼, 廚師並非他的職志, 從小他立志當法拉利技師,還因此在大學研讀工程系,沒想到 19 歲那年,在他開始到餐廳當侍者打工之後,卻意外發現自己對於美食、美酒的熱愛。「我來自一個嚴謹的義大利家庭,家族成員中沒有一個從事餐飲業, 這個決定也造成一場家庭革命, 但是餐廳的活力非常吸引我, 我熱愛烹飪並且希望成為自己一生的職業。」 Cittadini 曾是義大利中部佩魯賈( Perugia )一星餐廳「 Il Postale 」主廚與合夥人, 他認為與全世界最好的廚師一同工作, 才是最好的學習。他也曾在挪威二星餐廳 Le Bagatelle 、西班牙三星餐廳 Martin Berasategui 以及知名主廚 Daniel Boulud 位於紐約的三星餐廳 Daniel NY 服務; 2009 年之後, Cittadini 決心往亞洲歷練,在北京麗晶酒店「 Daccapo 」餐廳任職,擔任酒店行政副主廚達五年之久, 2013 年則是落腳台灣,如今在台北文華東方酒店「 Bencotto 」擔任主廚。
不少人認為「 Bencotto 」的價位在六星級酒店中相對親民,也有人形容其料理風格為溫馨的義大利家鄉菜,但這都不夠貼切,不如說 Mario Cittadini 的料理如其人,直率而且誠實。 Cittadini 直言,「我不太上傳統市場。剛到台北時,我的確會到市場走走看看,主要是認識台灣在地食材與感受季節。」身為六星級酒店餐廳主廚,他認為料理品質的穩定與一致是最重要的,傳統市場無法保證穩定的品質及供應量;相形之下,「迅速向餐廳食材供應商建立標準,讓他們理解並尊重我們的需求,提供符合標準的食材更重要。」外表具有義大利人的隨興自在、瀟灑不羈的 Cittadini ,對於料理、食材卻有近乎苛求的執著與堅持,在主廚的要求下,「 Bencotto 」獨家進口 Pugliese 、 Vinaiolo 等義大利乳酪、 Culatello 火腿,另外,麵粉、橄欖油、油醋等以及季節蔬果亦自世界各地嚴選。以菜單中的「家傳千層茄子塔佐蕃茄青醬」為例,這道素樸、耗時的家庭義式料理,能讓風味更上層樓並符合星級飯店規格的關鍵就在食材。主廚幾經挑選,最後決定使用富含水分的日本茄子,並要求每只 300 克、尺寸固定的茄子,過大過小都不合適。另外,他也與在地小農配合企作,像是球芽甘藍、萵苣、水耕蔬菜等。「對於一個大而忙碌的廚房來說,很多農夫無法滿足我們需要的穩定數量與品質,這對他們來說太吃力了。我在很多國家工作過,廚師們都知道:上傳統市場買食材這件事,只是一種浪漫的說法而已。」
簡單為上策
細看「 Bencotto 」的菜單,獨家進口的起司「獨家辮子莫札里拉水牛乳酪」不僅製作過程有趣,風味更是無與倫比。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太「驚為天人」的料理,像是奶油蛋培根麵、茄子乳酪餃、茄子塔、燴牛肚,感覺在台北其他義大利餐廳也品嘗得到。不過等道料理一上桌,卻刷新了許多人的印象。「我的料理哲學就是『簡單』。」 Cittadini 說:「我的一道菜中可以運用十幾種食材,但最終至多只會融合出三種味道。」好比菜單中的「香烙北海道干貝佐百香果及燉萵苣」,主廚將干貝略為煎烤,賦予表皮微酥並帶點焦香,萵苣的水分則讓海鮮在口中更為潤澤,百香果醬汁的酸味則是為味覺帶來刺激,每樣食材的搭配都經過主廚的「分析法」。
「我構思菜色沒有一定公式,但我有一套自成的思考體系。」 Cittadini 拿出紙、筆,一邊畫一邊說:「通常我會系統,廚房才能有效地運轉。好的廚房必須每一晚端出的同一道菜都要完美無缺。」而要達到「完美」,就必須由穩定的供應商提供高水準食材、工作夥伴每天的備餐都兢競業業。對一個坐鎮六星級酒店的餐廳主廚來說,一道菜做一千次,次次都具備同樣高水平的可貴,可能高過想出一道傑出的菜色。 Cittadini 說,構思菜色其實在他腦中僅需 30 秒,最多 5 分鐘就可以完成。通常他會與團隊一同試吃、討論,有時候同一道菜做了 4、5 次,仍然沒有辦法與團隊達成共識,就代表這道菜不夠完整,他就會先擱置這個想法,等待時機成熟再進行。
完美境界
當然,這並不代表 Cittadini 的菜色沒有投入個人色彩,他用料理表達許多自身的經驗、回憶,有時候是一個味道忽然湧上心頭,可能是小時候吃過的食物、或是多年前在紐約工作的一次用餐經驗,也有可能是看了一部電影,聽到一段音樂,或是看到別的廚師的作品,而試著把一些味道玩出來。但他仍強調方法的重要。「我當然可以編造一個美好的原因,告訴你某道菜我是因為某段感情經歷而得到的靈感,讓大家有更多的想像空間。很多廚師會做一些有趣、好玩的嘗試,某些帶來很成功的效果,但大部分只是譁眾取寵,身為主廚,你必須要了解烹飪,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 Bencotto 」的菜單中有多道經典義大利菜色,像是波隆納肉醬、燉豬鼻、米蘭式燴牛肚等, Cittadini 依循傳統,僅在呈盤上重新設計,他認為改造經典菜色成敗一線之間,重點在廚師要明瞭什麼該動而什麼不該,有時自作聰明可能將導致一道經典菜色面目全非。他認為不需要改變原本的好味道,但利用現代技法的優勢,能更有效地完成經典菜,也才是這個經典菜所被賦予的時代意義。做菜一絲不苟的 Cittadini ,對於料理的「完美」有個定義。「對我來說,最棒、最完美的料理就是可以刺激你的味蕾,同時在口中達到一定的完整與飽滿,一道菜就能讓人感受到酸、甜、苦、鹹,還有清脆這五種元素,並達到平衡。」他的料理便將這五種元素「玩」得淋漓盡致。他說:「料理就像一套交響樂。當柴可夫斯基的樂曲僅用鋼琴彈奏是很美妙,但卻不怎麼令人興奮,如果再加上不同的樂器進入搭配,哇!就成為了震撼人心的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