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以稀為貴的名酒市場
2017 年的八月，一位著名的中國作家在瑞士聖莫里茲 ( St Moritz ) 的 Waldhaus Am See 酒店花了 9,999 瑞士法郎 ( 約一萬美金 ) 喝了一杯從未開瓶過，標示為 1878 年份的麥卡倫( Macallan ) 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 ( Single malt Scotch ) !
這杯史上最貴的威士忌隨即聲名大噪，但也引起了許多名酒專家的質疑。為了證明威士忌的真偽，酒店老闆主動將該支威士忌送給蘇格蘭威士忌專家和牛津大學進行鑑證，結果顯示威士忌有 95% 的機會是在 1970 年至 1972 年間釀製，而且不是單一麥芽威士忌，專家認為這是由 60% 麥芽和 40% 穀物釀造的蘇格蘭調和威士忌 ( blended Scotch ) 。酒店老闆為了表示歉意，不僅履行承諾全數退款，並親自到中國登門道歉，但這個故事也顯示了陳年名酒的連城價值。
去年十月，在倫敦的蘇富比拍賣會上一瓶珍貴稀有，經過專家鑑定的麥卡倫 60 年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以 145 萬英鎊︵新台幣五千六百多萬）的價格賣出，遠高出市場原先預估35 萬到 45 萬英鎊的售價。這個成交天價一舉改寫了同樣出自編號 263 橡木桶的另一瓶威士忌在前年 120 萬英鎊的成交價，成為史上最昂貴的單瓶威士忌。雖然兩瓶威士忌酒標不同，但瓶內佳釀皆來自於同一個酒桶。它們同樣於 1926 年入桶，在編號 263 號的橡木桶裡整整陳釀了 60 年，最後全數在 1986 年由酒廠入瓶，全球總共只有 40 瓶，而其中 14 瓶為麥卡倫自己保留。
雖然麥卡倫的威士忌珍貴稀有眾所皆知，特別像是該酒廠的 Fine & Rare Collection 或是一些限量裝瓶皆是要價不斐，但 1926 麥卡倫 60 年威士忌則是完全不同等級。因為這批威士忌的陳年稀有價值，已數次創下全球威士忌的拍賣紀錄，這 40 瓶百年的威士忌也都被收藏家稱作「威士忌中的聖杯 / Holy Grail of Whisky 」 。
2018 年底麥卡倫更乘勝追擊，為了慶祝耗資 1.4 億英鎊興建的新酒廠落成，推出有史以來最高年份的威士忌：「麥卡倫 72 年萊儷水晶瓶 / The Macallan 72 Years Old in Lalique 」。這款全球限量 600 瓶，每瓶 700 毫升，由法國萊儷（ Lalique ）量身手工訂製水晶瓶盛裝的名酒，每瓶建議售價高達 6 萬美元。名酒甫上市便引起全球收藏家和投資者爭先搶購，今年三月在倫敦舉行的蘇富比拍賣會上，這款麥卡倫 72 年威士忌便以將近 12 萬美金的高價賣出，在上市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就漲了將近一倍。
近年來在名酒市場上水漲船高的不只是 1824 年創始的百年名門麥卡倫，今年三月，倫敦的蘇富比拍賣會同時以 36 萬多英鎊，將近台幣一千三百多萬元賣出一瓶 （ Karuizawa ）52 年份的威士忌，創下歷史上最昂貴的日本威士忌售價。
雖然輕井澤這家日本小酒廠早在 2000 年就因為釀造成本居高不下，加上 90 年代日本泡沫經濟破滅造成洋酒需求大減就關廠，但輕井澤從原料、蒸餾技術到熟成過程都堅持原汁原味的蘇格蘭威士忌釀造古法。雖然不計成本且缺乏效率的生產方式造成他最後的關廠命運，但像許多藝術家都是死後才出名一樣，輕井澤威士忌在 2007 年與 2008 年連續兩年奪得麥芽狂人競賽（ Malt Madness Awards, MMA ）金牌，輕井澤頓時聲名大噪。
該酒廠所有庫存在 2011 年由接手的麒麟啤酒盤點時僅剩 364 桶，最多只能裝九萬六千多瓶，其中年代最久遠的就是這瓶 52 年份的威士忌。它在 1960 年蒸餾入桶，在編號 5627 的舊雪莉桶陳釀了 52 年，至 2013 年一月才裝瓶推出市場，全球總共只有 41 瓶，數量極為稀少。推出之時就成為酒齡最高的已裝瓶日本威士忌，其零售價高達 200 萬日幣 （約 66 萬台幣），兩年後在香港舉行的邦瀚斯拍賣（ Bonhams ）隨即以 92 萬港幣（約三百六十多萬台幣）賣出。至今年三月拍賣時，同一款酒在短短五年內價格又高漲了超過三倍。
根據 Rare Whisky 101，一家專門分析及仲介全球頂級威士忌的公司所提供的數據，過去五年間日本三個夙負盛名的稀有威士忌：輕井澤、山崎（ Yamazaki ），以及與羽生蒸餾所的生產的撲克牌系列（ Hanyu Cards ）的價格指數都翻了三倍。反觀黃金從 2015 年初低點至今的漲幅也「僅」有八成。不僅是日本稀有威士忌漲勢驚人，Rare Whisky 101 以全球最頂極但成交頻繁的一千瓶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所統計的價格指數顯示，這些名酒在過去十年大漲超過 6 倍，遠勝於美股 S&P 500 指數同期間三倍的漲幅。
解憂致富，唯有杜康
名酒為何近年來漲勢不斷？跟其他奢侈品資產相比又有甚麼迷人之處？稀有性是最大的因素。當名錶、名畫、骨董跑車都已成為富豪們的囊中物時，陳年名酒便成為他們競相追逐的奢侈投資。
一位威士忌收藏家表示，世上大部分的奢侈品不會因時間遞延而大量減少，減少意即稀有，稀有即是價值。名錶、跑車、藝術品不太可能因為拍賣流通或時間因素而大量減少。但名酒，特別是已絕版不再生產的陳年佳釀，則是喝一瓶少一瓶，價格自然水漲船高。目前名酒投資中，以威士忌為主流，增值潛能則取決於酒廠知名度、酒款珍稀度、品飲話題熱度和該款酒品的故事性和完整性。
雖然所有以穀物為原料所製造出來的蒸餾酒都通稱威士忌，但最受收藏家青睞的還是完全來自同一家酒廠、完全以發芽大麥為原料所製造的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一般酒瓶包裝上沒有橡木桶編號的威士忌就表示它不是單桶原酒，因為大部份的威士忌為了確保品質穩定，都是將廠內成千上百桶的威士忌酒液以精準的比例調配，以保證每一批的風味完全相同。而且為了在平易近人與烈酒原味間取得平衡，首席釀酒師會加入與釀酒時使用的水一樣的水，預先為消費者稀釋到他認為最完美的濃度，這就是「常規版威士忌」。而單桶原酒的迷人之處在於，即使是同一批蒸餾、放進同一種橡木桶、同樣的陳年時間，但因每個橡木桶陳年後最終產生的風味都會有微妙（有時是很大的）不同，因此這些不同桶號間的風味差異，就成為進階威士忌品酩者和收藏家熱衷探索的世界。
而原酒的意思是裝瓶時也不會加水稀釋，因此單桶原酒不僅風味各異，裝瓶數也會遠遠少於有加水稀釋的常規版。因此同一個酒廠出產、年份久遠的單桶原酒，便成為收藏家競相追逐的玉液瓊漿。
在烈酒的領域裡面，除了蘇格蘭威士忌以外，法國的干邑白蘭地（ Cognac ）是少數真正擁有明確產區分別的酒類。
雖然廣義來說，所有用水果釀造酒加以蒸餾而成的酒，都可以叫做白蘭地（Brandy），但一般品酩者愛好的還是以葡萄酒蒸餾而成的白蘭地，尤其是法國干邑地區生產的白蘭地。干邑地區因其優秀的白葡萄品種和悠久的釀酒歷史而夙負盛名，甚至干邑這個地名早已成為頂級白蘭地的代名詞。不過要符合干邑白蘭地的標準除了必須要在干邑地區出產外，原料葡萄也僅限於幾個特定品種，另外必須在銅製蒸餾器雙重蒸餾後，在法國橡木桶內陳年至少兩年。干邑白蘭地的最低陳年時間分級也相當得清楚，雖然很多酒廠的實際陳年時間都會超出以下最低年份不少：V.S.（Very Special）至少二年；V.S.O.P.（Very Superior Old Pale）至少四年，這等級的典故來自 1817 年英國威爾斯親王（後來的英王喬治四世）在登基前向軒尼詩（Hennessy）訂購一批「Very Superior Old Pale」的酒（非常高級，陳年且帶琥珀色），後來這四個字的縮寫 V.S.O.P. 就成為干邑白蘭地等級的指標了；X.O.（Extra Old）至少十年；X.X.O.（Extra Extra Old）14 年以上。因為干邑白蘭地的飲用需求強勁，每年生產裝瓶的干邑白蘭地有 98% 都出口海外，2014 到 2019 連續六年的出口量年年增加，去年更創下二億一千六百萬瓶的歷史新高。
但占了干邑白蘭地需求近一半的北美市場多半飲用酒齡最低的 V.S. 級（北美去年進口七千七百萬瓶 V.S 級的干邑白蘭地，占了每年出口量的 36%），所以干邑的價格上漲幅度較小。
白蘭地酒整體而言因為供給穩定，缺少如老威士忌酒廠關廠之後供給不斷減少的稀有性和話題性，因此名酒拍賣市場幾乎都是陳年威士忌一枝獨秀的局面。雖然如此，頂級白蘭地酒商如軒尼詩和馬爹利（Martell）生產的陳年老酒長期持有仍是有穩定的增值空間。
除了烈酒之外，葡萄酒因具有多元的投資方式，從期酒、實體酒品甚至紅酒基金一應俱全，投資葡萄酒也日益普及。
期酒（En primeur 或 Wine Futures）是歷史悠久已存在於法國波爾多（Bordeaux）地區好幾個世紀的葡萄酒購買投資方式，在葡萄收穫的第二年但酒尚未裝瓶時，酒商將還在木桶內六至八個月的酒讓釀酒師進行取樣品嚐，並在年份酒上市一年或 18 個月前讓買家先行付款購買。
購買期酒讓投資人有機會能買到產量稀少、上市後不容易買到的酒。在好的年份，有些酒莊可能在酒上市前就把整年的存貨分配賣光，那時購買期酒的價格可能比未來裝瓶後的市價低許多。隨著日月流逝，好酒越益甘醇，同時該批次的葡萄酒也逐漸被消耗，由於剩下的佳釀數量減少，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近年受惠於科技普及，以往局限於專業品酒師的資訊也變的高度透明，以全球有四千兩百多萬用戶的品酒應用程式 Vivino 為例：只要拍張照，就可以在幾秒間得知這款酒的價錢、酒評和分數。 資訊的高透明度推動市場良性循環，買家和賣家都能得悉參考價格，吸引了更多的葡萄酒和資金進入市場。
葡萄酒投資界甚至已擁有自己的交易所，如 Liv-ex（倫敦國際葡萄酒交易所），提供酒品即時報價、搜尋和清算服務並根據常交易的名酒成交計算各類價格指數。另一方面，也有專門投資葡萄酒的共同基金，由基金經理構建一籃子的葡萄酒投資組合，基金投資的酒類價格則由 Liv-ex 獨立鑑定。因大多數紅葡萄酒都經不起長年的存放，現在也有專門管理投資者酒窖的公司，將酒在適度的溫度和濕度的環境中細心存放，同時也有經紀人和資產經理幫助買家尋找稀有的葡萄酒和提供量身定制的投資建議。
台灣國人熱愛名酒的程度已是舉世聞名，去年台灣進口高達二億多英鎊的蘇格蘭威士忌，高居全球第四。但台灣的名酒不只是洋酒，近在眼前的金門高粱憑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也逐漸在名酒市場上取得一席之地。純糧釀造，遵循古法發酵的金門高粱已有 60 多年的歷史，金門清新自然的空氣和花崗岩地質中富含稀有礦物質的水質直接增進酒味的香甜。又在花崗岩地窖中貯存 5 年以上，使得原本就晶瑩透亮、清香純正的金門高粱益發芳香醇厚，酒齡愈長，風味愈顯順口柔和。而且金門高粱素有「醉不上頭」的特色，與中國以食用酒精加復合式香料勾兌而成，喝多就造成頭痛、宿醉的眾多高梁相比， 金門高粱精醇的酒質自然風靡中外。
金門高粱的清香純正也來自於本身濃醇的酒度，尤其是 1962 年問世、酒度 58 度俗稱為「白金龍」的特級高粱酒。酒度越高，酒越芬香，一般蘇格蘭威士忌酒度至少是 43 度以上，而干邑白蘭地則是 40 度。干邑白蘭地較高的含糖量在健康意識抬頭的今天，也讓一些品酒者卻步。相較之下，酒液清若泉水，味道甘甜，又流露著芬芳香氣的金門高粱則充份展現出白酒的獨特風味。
而且每瓶金門高粱瓶身上除了標誌釀造日期及灌裝日期，也有許多獨特的防偽標誌和浮水印，確保酒品的真實純正。相比之下，今年股價大漲五成，成為全中國在騰訊和阿里巴巴之後市值最大公司的貴州茅台就常因為假酒氾濫而常為人所詬病，甚至貴州茅台自己也表示只能鑑定 2000 年以後出產的茅台酒真偽。即便是貴州茅台自己所販賣，標榜 50 年的貴州茅台也只是以 15 年的基酒勾兌出 50 年陳酒的風味，讓收藏家難以安心投資。相形之下，金門高粱的真實純正乃成為台灣許多收藏家和投資人眼中最穩定增值的名酒。
放眼中外，美酒佳釀的保值性和稀有性使得名酒的價值不再局限於酒櫃，而逐漸在資產配置中占有一席之地。下一次舉起酒杯乾杯暢飲之前，不妨好好鑑賞一下杯中的玉液瓊漿，也許會發現下一個可以世代傳承的傳家之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