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iper House 屏障於枝葉間的實驗
哥得蘭島( Gotland )位於瑞典,是瑞典及波羅的海最大的島嶼;島上一間名為杜松樹屋( Juniper House )的建築體,以寧靜氛圍融入周圍自然環境,曖曖隱身於蔥鬱森林的一隅;夜晚的窗格由樹林中透出微亮的光芒,似近非遠地勾起人們對它的好奇心。
等到白天走近一看,原來看似深埋自杜松林中的建築,外層竟由層層屏幕圍起,以帶有穿透性、印刷大面積杜松枝葉的塑料薄膜包圍;如此大膽突破、甚至帶有一點玩性的設計,瑞典當地建築師「摩爾曼建築事務所」( Murman Arkitekter )所設計「實驗性」的假日別墅。房子由 540 平方尺的當地木材製成,位於建築體三面側邊的枝葉塑料印刷,以鍍鋅鋼板為支撐;而為了使印刷屏幕更接近原始樹林,建築師僅以 15 英吋作為屏幕與外頭杜松樹的距離。這種創新理念,不僅可視為偽裝,也令小屋與周圍環境融為一;同時屏幕更成為兼具過濾光線與保護隱私的設備,影響了建築體的色彩、表面、質地、材質及透明度;根據天氣條件與視角的不同,也會影響觀者的空間體驗。這種創建非物質化的光學效果,被視為一種後現代的建築結構,一種短暫的建築構思。「這房子是隱約可見的,也是周圍環境的一面鏡子。」建築師摩爾曼這麼說。
然而,因為特殊設計所帶來的關注,也令業界對 Juniper House 有了兩極的評論;有人覺得使用塑料,使得建築有些輕率,甚至戲謔了瑞典建築界;但也有另一派支持建築師帶來的新觀念與創新媒材,認為景觀與建築間,是該走出舒適圈,並帶來突破性。針對兩方迥異的評介,建築師這麼回答:「設計以塑料屏幕作為門面,是對哥得蘭當局野心的俏皮呼應:『不要讓現代建築吞噬原有景觀的能見度』,這也是我想讓大眾看到『看不見的房子』的實驗的原因。」
由隱密的屏幕走入建築體,開放的空間內充斥光的流動,混合 IKEA 與丹麥現代主義大師韋格納( Hans J. Wegner )的經典椅《 Y Chair 》,滿載明亮的現代佈局,與外頭刻意營造的自然原始不同,卻帶來一種簡單的平靜。從地而上、連接天花板及地面的玻璃牆,雖是面向屋內最小的院子,但從內部仍可感受到大自然開放的強烈感;不同尺寸的大小玻璃隔板,駕馭出既輕且充滿流動性的「室內路徑」,陽台和封閉院子前的寬闊推拉門,能在不同天氣因地制宜,即便有風雨,也能與外界自然生態有貼近的距離;另外,滑動玻璃隔板亦可作為溫度調節器,透過第一層塑料屏幕的濾光後,再提供室內另一層舒適的庇護。
想像在以哥得蘭當地白色石灰岩露台或開放的草坪陽光露台閱讀,還能看到偶爾玩耍經過的野兔;由摩爾曼建築事務所構築的 Juniper House ,先天與後天的自然魅力,在清晨或夏日的午後,更令人想望。
Casa Brutale 懸崖上的沉隱私宅
一座極簡主義的房子,直插入愛琴海的岸邊懸崖。儘管「 Casa 」在義大利、西班牙文中是指房子和家的意思,但這座大量使用生混凝土、具有野獸派建築基本共性的「地下基地」,卻將家的定義,給顛覆地徹頭徹尾。
愛琴海文明起源地之一的羅德島( Ρόδος ),承襲中世紀建築的結構思維、希臘神話的文學洗禮與獨特歷史內涵;島上的懸崖海色,浸濡著兩位同樣來自希臘羅德島 30 代的建築師 Laertis-Antonios Ando Vassiliou 與 Pantelis Kampouropoulos。
悟著家鄉的海崖邊界與古希臘豐富哲思,由兩位建築師所組成的建築設計團隊 OPA(Open Platform for Architecture),開始於瀕臨希臘愛琴海的懸崖邊,設計一棟稜角分明、像是硬挺挺注入岩石內的建築體;並以嶄新的住宅架構,創建了既是概念住宅、也是跳脫居住範疇的藝術品— Casa Brutale (野獸派之家)。
通過三堵極簡的厚實混凝土板, Casa Brutale 最惹眼的地方就在於地表所見的一片波光,宛如水晶般、由強化玻璃製成的長型透明游泳池,覆於建築體的表層,水蘊含的軟性穿透質地,緩和了混凝土堅硬的質感,亦提供地下建築的冷卻性;值得一提的是,游泳池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天窗,將希臘的天空延續至屋內,使地底下層的房間,仍能滿溢自然光的照射。
沒有傳統立於地表上的柱體,所有被包覆於地底下的空間,如同一尊無罣礙的修行僧,對大自然造成的視覺衝擊甚小;以木材、玻璃、混凝土的簡單材料,和周圍的土地與海融合,創造一種建築與自然的平等和諧。朝側邊混凝土樑下唯一的入口下行 50 階樓梯(或搭電梯),就能抵達崖邊面海露台的景觀門面;推開厚實陳年木頭的高聳旋轉門,由玻璃幕牆框架提取的壯麗愛琴海,即在面前。接著,極簡主義在室內蔓延。一體成形的混凝土餐桌長椅,覆上溫暖木質;後頭連著客房及通往衛浴與儲藏室的小道;一條細窄的鋼條樓梯,銜接廚房,進入主臥室的閣樓,床體延續混凝土的材質,並加上了木材;而牆上刻意營造的玻璃鏡面,則是令光線與陰影之間充滿更多可能性,增加室內光影變換的趣味。
Casa Brutale 的特殊結構,讓景觀滲透至各個角落,重新定義人與自然間,詩意與粗獷的和諧共存。這個由建築設計團隊 OPA 發想自阿達爾韋托‧利伯拉( Adalberto Libera )為作家馬拉帕爾泰( Curzio Malaparte ),被大海環抱充滿戲劇張力的巨大階梯別墅「 Casa Malaparte 」,除了磅礡的自然景色外,已是對美學、建築學、工程學的極度探勘。
Primeval Symbiosis 與原始共生的單位建築
人類因為傲慢,摧毀了存在 4 億年的樹木,而城市亦成為危害自然棲息地的共犯。世界自然基金會( World Wide Fund for Nature, WWF )更聲明指出,全世界森林消失速度,相當於每分鐘 36 個足球場。
大片森林地的消失,造成地球生態的淪陷;當時人類引以為傲的強勢姿態,時至今日,反倒成為生存下去的弱點。儘管為了遏止環境惡化,全世界都燃起一股「綠建築」的反餽聲浪,但提到與自然「共生」的,仍少之又少。想像一棟森林中如樹木般落地而生的建築體,無需開疆闢土即可自給自足,重劃自然與城市的分界;讓建築體「隱形」在自然界中,不帶任何侵略的語彙,這近乎天方夜譚的構思,在康拉德( Konrad Wójcik )的「 Primeval Symbiosis 」(原始共生單位建築)概念中,已展露「碳中立」( Carbon Neutral )建築的環境友好及供給結構,並以溫柔平衡的方式,整合接壤城鎮與森林中不可兼得的人類居所,跳脫房屋格局,重新思索「環境」之於人、甚至凌駕生命之上的原始意涵。(備註:「碳中立」是指通過使用可再生能源,或者利用碳減排設施,使排放到空氣中的二氧化碳總量和從大氣中移除的二氧化碳總量達到平衡的實踐。)
靈感習於「樹」的 Primeval Symbiosis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棵幾何化的樹木;外型以直線俐落的三角形柱體,呈現極簡前衛的視覺。建築師康拉德之所以以樹為藍圖,就是期望這棟建築,能仿效樹的運作,提供人類新系統的永續住宅。「原始共生單位建築」一共有四層,將近 19 坪的超節省空間,將區域配置得宜,並分別以兩個人為單位的居住需求。最底層是雜物間(屋內放置濕衣、沾到泥土的衣物、鞋等的房間)、存儲與系統設置處;第二層則包含廚房與衛浴設施,為主要的生活空間;而第三層是辦公及工作空間;最上層視野最好處,則是臥室。
Primeval Symbiosis 在表層設有太陽能板,以 25 度的斜率角度取得最大能量功效,提供室內 40% 的能源;建築的外牆,結合了不同的材質集合,最外層使用輕量歷久、可重複利用的環保建築材料「鋅板」,接著為了使室內空氣自然流通,預留 3 厘米的距離作為外牆「呼吸」的設計,再加入氣密隔膜、絕緣紙與木材填料,使建築體有良好的通風,能與室外充滿芬多精的環境「換氣」。因為希望所有建材皆可 100% 回收再利用, Primeval Symbiosis 以木質結構為主要設計;最底層更設置了生物消化池( Biodigester )與雨水集水器,不僅能將廢棄餿水轉換為能量,提供住所穩定熱源與溫度,也同時可將生物垃圾變成肥料,使周圍土壤肥沃,回饋土地。集水器,則是可轉化雨水為主要水源,供給飲用或其他用途。
樹一般的 Primeval Symbiosis ,自身就是「建築有機體」,從太陽吸收能量,由雨水集得生存水源;以平衡生態之姿,自給自足的循環運作。如此從內而外, 100% 的永續要求,實為「與自然共生」的至高概念,也令人想起西班牙代表性建築師高第所說的,「只要追求機能性的東西,終究會回歸到大自然」。
The Mirrorcube 樹林間的行者
20 世紀墨西哥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師、曾獲普立茲克建築獎的路易斯.巴拉岡( Luis Barragán )曾說過一句張力十足的話,「所有無法表現寂靜的建築作品都是失敗的。」建築巨擘所敘述寂靜的建築,來自於直覺;它可能觀乎環境、超越五感,藉由多重組構,讓使用者感受建築的物性本質。但的確,寂靜的建築讓人折服,能觸動感官,讓人想一窺究竟。
那麼,如果將寂靜之感,放在外出的旅人身上,不知道又會交織出什麼樣意想不到的體驗?
北極圈往南 60 公里處,位於瑞典、被原始景觀包圍的哈洛斯( Harads ),是個只有 600 人居住的小鎮;讓鎮上有名的除了自然的地貌外,就屬 Treehotel 旅店所提供、介於自然生態與現代設計的旅行住所空間。捨棄都會區的霓燈繁華,在樹梢上 4 至 6 米處留宿,是一種寂靜、舒壓的旅行體驗;Treehotel請來不同的建築師,在樹林間打造不同主題的「 Treerooms 」供旅人暫住,於未受破壞的自然環境中,消弭日常緊繃壓力,打造獨特的環境永續旅店。
由Tham & Videgård Arkitekter 建築事務所設計的鏡盒樹屋( The Mirrorcube ),是其中最有名的獨立房型,以鏡子所圍繞的正立方體外觀而受矚目。隱身於樹林間的建築,在極輕的鋁結構外覆上鏡面玻璃;不仔細看,會因為鏡面反射的周遭景觀而錯視。另外,由於 Treehotel 非常注重環保與生態維護,外牆的鏡子為了防止鳥類撞向玻璃受傷,也塗上了只有鳥才看的到的紫外線反光塗層提供警惕;再者,所有樹屋都是嚴格使用環保的建材與工法,且於森林外製成再運到本地組裝,把對自然環境的傷害減至最低,以創造一個真正與自然和睦的建築體。
有別於室外前衛的 4 米鏡面立方體,鏡屋室內顯得簡約且舒適;訪客可從內360 度看到外頭自然景色,或由上方露台俯視樹林的寧靜輪廓。嚴守永續發展的寄託,鏡屋的電力都是使用綠色水力發電( Green Hydroelectric Power )為能源,且運用低耗能 LED 系統提供照明;為了降低每日對自然環境的破壞,鏡屋亦刻意不安裝污水系統,以冷凍廁所( Freezing-Toilet )代替(每天的排泄物安置在馬桶下方的袋子,可急速冷凍無臭丟棄);就連浴室的廢水,飯店也使用特製容器,每日回收處理。值得一提的是,每位入住的旅客, Treehotel 也會附上提供的天然環保清潔沐浴組,由小處貫徹 Eco-Friendly 的營運宗旨。
鏡屋的設計,為旅人提供了前衛與原始共存的獨特環境,並以行者的角色,提醒暫住的旅客,生態環境的永續課題。在寂靜的樹林中,鏡面彷彿也映照出當代建築之於環境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