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lace Chan,陳世英,以超乎想像的創意思維與工藝技術,征服一向自視甚高的巴黎人,進入巴黎古董雙年展的殿堂。2012 年,他以「藝侔道一(The Path to Enlightenment Art & Zen)」系列驚豔巴黎人的眼,連見多識廣的香奈兒創意總監 Karl Lagerfeld 也讚嘆;2014年,他再度以「非想非非想-觀物出神(Eye Behold, as Stories Betold)」系列震撼巴黎大皇宮,丹麥亨立克親王(Prince Henrik of Denmark)亦駕臨親訪交流。身為唯一一個連續2屆入圍此展覽的華人珠寶藝術家,透過他的珠寶創作,我們見著東方禪的寧靜璀璨。
Text_Agnès Photo_Aspen Art Museum、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台南市政府文化局
「格物致知」,是中國古代儒家思想的重要概念,也是陳世英鑽研珠寶學問奉行的圭臬。很難相信,這樣一位西方人眼中的珠寶大師,完全沒有接觸過正統的珠寶教育與工藝訓練,陳世英所有的工藝技術,全都是自我探索而來。陳世英從不諱言自己「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出生於福州,後與家人移居香港,自幼家境貧寒,因此他早早就開始學習一技之能。一開始跟著叔叔學雕刻象牙,但他那時只認為是一個得以溫飽的工作。
不過,天生精益求精的精神,讓他不斷鑽研各種不同材質的雕刻。看到師傅雕出三面立體內雕觀音像的水晶,他就想,難道不能更多嗎?因而苦心鑽研,讓他找到結合陽刻與陰刻的全新雕刻技術,將之深化為立體內雕,配合精算式進行角度切割,改變折射角度令影像重迭,形成立體多線條的倒影,始創出五面倒影的雕刻法,也就是讓他闖出名號的世英切割(Wallace Cut)。
陳世英在偶然的機會下前往德國,在尋找雕刻用的水晶原料時,讓德國原料供應商見識到他獨門的世英切割,因而邀請他前往巴塞爾辦展,展出時又遇到前來參展的日本人,隨即邀他前往日本辦展,因而逐漸闖出國際名聲。陳世英為了更加精進自己的設計,因而開始學繪畫,並觀摩國外珠寶作品。以雕刻聞名的陳世英,創作時常使用大克拉數寶石,因而以大型珠寶骨幹鑲嵌勢在必行。然而,如果用傳統的黃金去鑲嵌,往往會讓珠寶太重而不宜配戴,那便失去了創作原意。於是,他把腦筋動到重量僅為黃金五分之一的鈦,而且可以做出比黃金更細的鑲爪,讓更多光線進入寶石,更顯璀璨。不過,鈦的金屬記憶力很強,因而陳世英花了8年時間苦心鑽研鈦的特性,終於能駕馭,成為他最為擅長使用且著稱的材質,讓他的大型珠寶藝術創作成為真正能配戴的雕塑藝術。
Wallace Chan「靈眸生花(Eyes of Infinity)」蠍子頸鍊,主石為重達 45.51克拉的亞歷山大貓眼石,以Wallace Chan 之名命名為「The Wallace」。頸鍊可拆出胸針與戒指另外佩戴。
此外,珠寶上難以避免出現的金屬嵌爪,對陳世英來說向來是非常煞風景的事,破壞了寶石的美感。因此,他研發了「鑽石爪嵌接法」與「內格榫卯嵌接法」,前者是直接以寶石或鑽石為鑲爪進行嵌接;後者是從明朝家具取得的靈感,將鑲嵌的物料雕刻出榫與榫眼,因此無需鑲爪亦可相互緊扣。
不過,光有技術,只能成「匠」,無法稱「師」。陳世英之所以能夠闖入巴黎古董雙年展,與 Cartier、Boucheron、Chaumet 等擁有百年歷史的法國珠寶品牌相抗衡,除了令人驚嘆的珠寶雕刻工藝,還有他在珠寶裡注入的中式哲思。
Wallace Chan「紫月良緣(Gabriella Rose)」項鍊,主石為一顆重達 164.39 克拉的內部無瑕紫色剛玉,2014 年巴黎古董雙年展作品。
陳世英表示:「我創作,是為了說故事。」因造物有情,所以萬物皆有其意。陳世英作品中常見「蟬」、「蜻蜓」與「蝴蝶」三種昆蟲,「蟬」「禪」同音,「蟬鳴我思,禪明我醒,禪兒入定,世靜若止」,在陳世英眼中,蟬棲樹而息、餐風飲露,生來無欲無求,只為歌頌自然,傳承生命,品格清高脫俗,最能表達其禪思。
而蜻蜓與蝴蝶無論在中國古籍或西方世界,都是常見的靈感來源。陳世英暱稱英文名為 Dragonfly 的蜻蜓為「西方的飛龍」,遠自侏儸紀便已存在,無論東西方都有豐富記載。「玉龍倚翠」的蜻蜓鑲嵌翡翠,蛋面翡翠表現飽滿的身體,依照翅膀紋路量身切割的翡翠透露纖薄,展現出蜻蜓輕盈、迅速的特質,靈巧停駐於一顆生命樹上,樹下的小人兒忙不迭接力搬運,一動一靜之間,展現旺盛的生命力。陳世英在雕刻寶石上的功力再次顯現,擁有獨家專利的切割翡翠技術,讓翡翠細化和亮度強化,讓光在翡翠中加速遊走、跳動,使綠與綠之間能相互折射輝映,讓碧綠更濃。
Wallace Chan「悟禪知翠(Stilled Life)」蟬胸針,鑲嵌翡翠,2012 年巴黎古董雙年展作品。
象徵自由、美與愛情的蝴蝶,同樣也有死而復生的意義(由蛹化蝶的過程猶如先死後生)。陳世英常以蝴蝶比喻美人,「藍羅」便是這樣的作品。靈感源自曹植《美女篇》形容美女採桑的情境,「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3 顆總重 25.64 克拉的丹泉石,以陳世英獨創的鑽石爪嵌接法鑲成身體,冰種翡翠雕刻的翅膀似裙襬般擺動,又好似姑娘的冰肌玉骨。以鈦金屬鑲嵌青金石與藍寶石,層疊輝映出藍色羅衣的深淺層次,也似蝴蝶展翅飛舞,可見陳世英體內的浪漫因子。
從「藝侔道一」到「非想非非想-觀物出神」,陳世英展現驚人的思想與工藝進化。焦點作品「浪裡淘花」,魚無水不生,水無魚不活,水中的魚,從生的那一刻,已與水共生,可曾有水我之分?正如創作者常言「忘我」,創作進入連呼吸也忘記的那一刻,物非物,我也非我,物我即一,遁入悠遊逍遙意境中。以鈦金屬雕塑的魚彷似擁有生命,魚鰭勁擺如浪花,嘴吐白泡向前游來,周圍時光卻似凝結靜止,似欲語卻已無言,為結合創作哲思與超凡工藝的卓越之作。
Wallace Chan「玉龍倚翠(On Dragonfly Wings)」,2014 年巴黎古董雙年展作品。
「真空妙有(Secret Abyss)」更是陳世英自我挑戰工藝極限之作。內鑲 1,111 顆祖母綠與黃鑽的中國祥雲圖騰,在挖空的髮晶內氤氳著瑞彩,駕著髮晶的一絲絲天然紋路,迴繞於蜿蜒的幻境中,正看有景深,側面看有祥雲起伏浮動,意境之美令人不禁神往深入探究,然而更令人好奇的是,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陳世英幻想自己是困鎖於水中玻璃的魔術師,從打磨到鑲嵌,需聚精會神;屏息靜氣,一刻也不能鬆懈,每一個步驟都是耐性與決心的考驗。陳世英將這個過程視為創作者的修行,而修途必然顛簸,需經千層關、萬重工,一圈扣一圈、一環接一環,終成就不可思議的美,亦再次彰顯身為寶石雕刻大師的風範氣度。
「浪裡淘花(Gleams of Waves)」魚胸針,鑲嵌翡翠,2014 年巴黎古董雙年展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