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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EW, THE POWERFUL : CAPITALISM ON THE BRINK

少数掌控多数:资本主义的失衡危机

THE FEW, THE POWERFUL : CAPITALISM ON THE BRINK 少数掌控多数:资本主义的失衡危机

垄断与操纵现象占据了美国资本主义,最终也瓦解了社会信任。

Text_ 李绍廷 / Michael Lee Photo_istockphoto

美国司法部近日要求分拆 Google 出售或分拆 Chrome 浏览器,因 Google 在全球线上搜寻业务市占率囊括九成,在浏览器市场又高达六成;又长期将其搜寻引擎预设为浏览器 Chrome 默认选项,以巩固搜寻和数位广告的垄断地位。
然而 Google 案例只是冰山一角!美国如今多个行业中,少数公司长期垄断市场,更透过操纵与游说不断扩大势力,最终导致贫富差距扩大。在美国,前 10% 富人掌控了 67% 财富,而后五成民众却仅持有稀少的 2.5% 财富;更有 12% 美国人需仰赖食物券过活,如此的不对等也导致社会信任瓦解。

日益提升的集中度

据统计,美国上市公司数量,从 1996 年高峰的 8,100 家,下降四成至如今约 4,600 家。上市公司数量减少,进一步加剧了少数巨头的市场垄断地位。如美股七巨头( Magnificent 7 ) : Amazon、Alphabet、Apple、Meta、Microso 、NVIDIA 和Tesla , 更主导了近年市场表现;研究显示美股前十大公司市值,占比从1995 年约 15% 上升至现今三成。
联准会数据也显示,大公司数十年来几乎在各行各业中蚕食鲸吞;并购活动过去 30 年成长超过 10 倍。并购尤其受惠 2008 年后联准会的量化宽松政策;低利率加上高估值,使企业并购成本下降。数据也显示过去 30 年来,因大型公司游说、商业模式渐趋复杂,反托拉斯执法预算占 GDP 比重不断下降。

多份研究认为产业集中度上升,企业拉抬售价、带进更高利润,伴随而来的是执行长薪酬飙升、员工薪资停滞。如公司利润占美国 GDP 比重从 1980 年约 5%,上升至如今 12%;员工薪资占比同期则从 67% 降至 60% 以下。企业执行长薪酬更如火箭般爬升,1980 年美国执行长酬金对劳工平均薪资比约 30 倍,如今已高达 300 倍,远高于世界其他地区水平。
部分研究指出,股票回购 ( Buyback ) 是近年推升股市主要力量,近年回购金额创新高达一兆美元,更是推升不平等元凶之一。美国证交会 ( SEC ) 指出,由于管理层薪酬高度与股票表现连结,高管除了受惠于股市上涨外,往往在宣布股票回购后,扩大出售个人持股;回购反而提供了套现机会。值得留意的是,美国有接近一半民众未持有股票,但近九成美股市值却由前 10% 富人持有,且股市回报高于薪资增长,使财富天秤更往一边倾斜。

水平持股垄断

除了集中度上升,近年因被动投资与私募股权公司盛行,更创造了新的寡头难题:水平持股( Horizontal Shareholding ) 垄断,指的是投资者持有同一产业中的多家公司,使投资者从而影响行业内竞争。如美国四大航空公司曾经被七家大型机构持有多数股权,这种水平持股使航空票价上升,高于正常竞争价格近一成;银行业也有类似状况,相同股东结构使银行提高手续费与降低存款利率。这种水平持股垄断,可能将特定行业利润推向企业而非消费者,进一步扩大不平等。
被动投资于 2023 年首度超越主动投资,资产规模超 13 兆美元;目前美国四大指数基金公司: 先锋领航( Vanguard )、贝莱德( BlackRock )、道富环球( State Street ) 与富达( Fidelity ) , 在被动投资的市占率就超过九成。学者计算,这四家公司旗下基金拥有美国上市公司 20% 投票权,这种水平持股控制力前所未有。
比起指数基金,黑石 ( Blackstone ) 、凯雷 ( Carlyle ) 、KKR 与阿波罗 ( Apollo ) 等私募 ( Private Equity ) 四天王,对于美国资本主义侵蚀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私募基金管理资产达 13 兆美元,占美国整体企业股权比重约 18%,而 2000 年仅 4%。私募基金行业由于缺乏管制与透明度,其往往追求短期利益而对企业实施「震撼疗法」,如大幅裁员、提高杠杆等将本求利的作法。

操纵与游说

指数基金公司近年不断诉诸 ESG 议题、或与避险基金合作,对公司治理有更大话语权;出名案例当属 2021 年埃克森美孚 ( ExxonMobil )与 Engine No.1 的委托书之战。后者当时仅持有 0.02% 股权;但透过「策略性」吸引指数基金支持,主打诉求为公司过度依赖化石燃料、没有为绿能作准备,并成功得到指数基金支持,最终取得埃克森美孚董事会 12 席中 3 席。需要强调的是,基金公司也是 ESG 的受惠者 ─ 标榜 ESG 基金,可宣称报酬较高、因此向投资人收取更高的管理费,此现象被戏称「绿色溢价 ( Greenium ) 」。
私募股权公司则透过操纵市场,取得不公平竞争优势。透过整并成熟稳定、但地理位置分散的公司,如疗养院、救护车服务等,尽管未达反托拉斯法门槛,但买家往往能取得当地市场支配力。例如两家私募股权控制全国的医疗直升机空中救护市场,占据 64% 市场份额;平均收费高出其他业者六成,利用垄断扩大利润。
此外,私募股权彼此以合作取代竞争,例如俱乐部交易( Club Trades ) ,当多个私募股权公司合作竞标同一目标公司时,他们往往透过价格协商,使最终收购价低于市场公平价,进而损害卖方利益。例如 2007 年集体诉讼,7 家私募巨头被指控,在收购过程进行价格操纵与不公平竞争。
除了操纵市场外,美国大型企业也透过政治游说,影响市场竞争、保护行业地位、取得政府补贴等利益。 2023 年美国游说支出达 43 亿美元,其中以制药业占比最高,达 3.8 亿,主要目的是反对降低药品价格、提高专利保护等;科技公司则集中于放宽数据隐私、阻止或放缓反垄断相关立法;金融业以推动松绑监管、反对资本利得税改革,以保障富人税务成本。研究指出,投资于游说监管机构的企业股票,长期报酬可打败大盘;统计的 10 年期间,每年可胜出指数 5 个百分点。
大企业也是华盛顿旋转门 ( Revolving Door ) 的最大赢家。旋转门泛指专业人士在政府和私人企业之间来回流动的现象。例如高盛银行( Goldman Sachs ) 在金融危机期间,除了当时的财政部长来自高盛,至少还有数十位前任高管在政府内担任要职。许多银行甚至提供黄金降落伞给转战政府机关的高管,若离职是为了前往政府机构,将可获千万美元红利。

高昂的医疗成本

美国医疗成本是全球最高之一,医疗支出占 GDP 比重从 1960 年的 5% 飙升至如今近 20% ,为欧洲约 10% 的两倍。联准会调查约 37% 美国人拿不出 400 美元应急;超过三分之一美国人,距离破产只差一次重病。此外,美国平均寿命约 77 岁,更是在高收入国家中排名最低。
这诡异现象背后,也是垄断力量推波助澜。例如美国医学会限制医学院招生名额,高昂的临床费用、药厂透过修改专利或微调药物成分以延长独占。加上复杂的保险制度与法规,如美国健康保险市场由各州政府监管,繁复的法规使跨州竞争不易,保险公司也需要规模经济分散风险,结果导致州内市场由少数健保公司把持,消费者医疗选择因此受限。专家也指出,美国缺少像英国 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are Excellence ( NICE ) 的机构把关,因此有太多资源浪费在不必要的医疗诊断,美国每年过度医疗的金额高达千亿美元。
值得关注的是,年初被反垄断调查的美国最大健保公司「联合健康集团」( United Health Group ),其执行长本月于纽约前往投资者会议时遭当街枪杀。联合健康保险近年因拒绝索赔而受到患者与立法者批评,尤其是采用仍有疑虑的 AI 模型,不仅取代专业医疗人员判断,不透明的决策过程也使患者无法申诉,急症期后护理的拒保率( Claim Denial Rate ) 更从 2020 年 10.9% 上升至 2022 年 22.7%;公司整体拒保率约三分之一,也为行业水平两倍。此事件揭示了企业在追求效率同时,可能忽视了最重要的社会责任。

不平等与社会问题

巨大不平等鸿沟,也使美国社会问题严重。有经济学家研究 23 个富裕国家数据,发现贫富差距对社会健康的影响远超过人均所得。例如贫富差距大的国家,其精神疾病、暴力犯罪、肥胖问题、儿童早孕率明显较高,而其平均寿命、教育、公共信任、社会安全感与社会流动等指标明显较差。美国的表现多数敬陪末座,显示不平等现象不仅损害经济,更直接削弱了社会凝聚力与幸福感。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政治分化问题日益严重,中间派选民不仅减少,两大党支持者彼此仇视越演越烈;甚至有近三成民众认为,美国内战有可能卷土重来。
今年美国总统大选,唐纳 · 川普 ( Donald Trump ) 打着让美国再次伟大 (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MAGA ) 的口号当选,正是对底层民众的呼唤。且美国巨大的 36 兆美元国债、首破兆的利息支出,可能在未来排挤社福与医疗等政府补贴,到头来受害的还是老百姓。川普任命伊隆 · 马斯克 ( Elon Musk ) 等人领导「政府效率部」( 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 ,简称 DOGE ),将对联邦政府进行全面的财务审计与改革。资本无限制扩张,社会将分崩离析,最终会削弱经济与政治制度。美国知名已故大法官布兰迪斯( Louis Brandeis )曾说:「我们国家可以拥有民主,或任由巨额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但不可能二者兼得」。我们更需要一个公平、多元与包容的资本主义,透过调高税收、强化反托拉斯法等措施,妥善的为全体社会效劳,而不是让多数人输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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