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底以来美国联准会 3 度升息,今年 5 月 24 日联准会于会议中提 及可能于未来“缩减资产负债表”,显示自 2008 年以来的量化宽松 (Quantitative Easing, QE)即将正式逆转。尽管 QE 成功地让美国避免陷入如 1929 年的大萧条,然而近年来跃上新闻版面的事件如:贫富差距扩大、美国国债面临上限、美国企业债风险升高、以及美国家庭贷款创历史新高等,都显示 2008 年以来美国经济体质并未明显改善,未来经济成长仍有不确定性。
释放资金未进入实体经济
透过以下两组简单的数字,可大略了解金融海啸以来美国经济的变化;我们比较 2001∼2007 年与 2009∼2017 年,两段未衰退景气循环期间内的实质 GDP /货币基数/银行放款(数字皆为复合年成长率),分别为 2.8%、 4.5%、5.1% 与 2.1%、11.0%、4.9%。数字表明即使过去八年美国联准会透过 QE 大幅增加流通在外的货币基数,自 2008 年约 0.8 兆美元成长至现今约 4 兆美元,年成长率 11% 为 2007 年以前的两倍以上,但实质经济成长率与放款成长不及过去,仅 2.1% 与 4.9%。数据显示 QE 释放的多数资金并未流入实体经济,反而造成金融资产上涨,例如债券超过 30 年的多头持续,殖利率频创新低,造成资金开始追逐其他高收益高风险证券,例如股票与高收益债等。金融资产上涨进一步加剧贫富差距,2013 年美国联准 会报告指出,前 3% 富人持有财富占净资产 54.4%,高于 2007 年金融海啸 爆发前的 51.8% 及 1989 年 44.8%,反观后 90% 家庭 2013 年持有 24.7% 的财富,低于 1989 年的 33.2%。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警告,日益升高的所得不均正拖累全球经济成长及助长政治不稳定。
债台高筑的美国政府
除了贫富不均,过去数年受到 QE 与低利率的驱动,公部门与私部门债务逐年攀高;未来联准会加速升息与缩减资产负债表,将使经济出现许多不确定因素。根据联准会经济数据(FRED),美国公部门债券占美国 GDP 比重,自 2007 年底 63% (约 9 兆美元),上升至如今 105%,接近 20 兆美元,已超过 2015 年当时设定的法定国债上限。尽管美国过去频频调高国债上限,但根据今年 3 月底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的报告,依照目前的模式持续下去,未来利率上升、社会福利与健保方案将持续扩大美国赤字占 GDP 比重,从今日 2.9% 扩大到 2047 年的 9.8%,高于希腊过去 10 年平均水准(8.4%)。扩大的赤字与负债将呈现自我强化循环(赤字越深越需要借钱,借钱又导致赤字加大),长期将降低国民所得、以及使政策制定者缺乏弹性;也会提高美国财政危机的机率,进而使利率大幅提高。捉襟见肘的财政预算,将严重考验川普如何实现竞选承诺,包括企业减税与基础建设。较深远的影响是,若经济又遭逢衰退,美国政府较不易施展大规模财政政策或 QE,只能依靠传统货币政策独撑大局,经济将更难摆脱泥淖。
私部门也扩大债务
私部门方面根据 FRED 数据指出,美国非金融企业负债自 QE 后每年以 6.4% 成长,高于 2001 至 2007 年期间之 2.4%。逐渐增加的负债,已逐渐削弱企业偿债能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 在今年四月中指出,美国 S&P500 指数公司的利息保证倍数(息前税前盈余/利息支出)跌破 5.5 倍,接近 2009 年的 5 倍水准;按照资产金额目前已经有接近 10% 的企业处在偿还不出利息的危险边缘;如果未来利率走升,数字将会提高到 22%,连带影响高收益债市场以及降低企业投资意愿。 家计部门借款占整体 GDP 比重呈现下降,自 2008 年高点 99% 下滑至目前约 80%。尽管相对 GDP 比率下降,绝对金额则上升,消费者偿还能力也出现衰退迹象。FRED 数据显示,消费者贷款本息支出占可支配所得呈现上升趋势,从 2012 年的 5% 增加至今日 5.6%,但仍低于 2008 年 5.8% 与 2001 年 6.7%。联准会纽约分行今年指出,消费者借款已超越 2008 年水准,接近 13 兆美元,其中房贷占 71%,由于房贷本息支出占可支配所得仍处低 档,短期内问题不大,主要问题在学贷(占消费者贷款11%)与汽车贷款(9%)。美国近年学费高涨,媒体宣称有 10% 的新鲜人拖欠学贷,学贷违约率攀升将影响许多面向,包括降低民众首购屋比率、家电家具的采购减少,进而冲击长期的消费者支出。车贷则因银行降低贷款人条件, 导致占整体车贷 24% 的“次级车贷”产生问题,目前整体车贷违约率约 2.3%,相较 5 年前提高 1 个百分点。
QE 陷阱
野村经济学家辜朝明于 2013 年提出“QE 陷阱”一词,指出央行施行 QE 所释放的资金并未导入实体经济,反而助长金融资产泡沫。在未来升息与缩表过程,车市房市等对利率敏感的产业需求将放缓,进而降低经济成长率,央行需再次宽松货币,经济才会再复甦。QE 成功的避免美国经济陷入大萧条,但参考目前扩大的贫富差距、金融资产价格高涨、公部门债台高筑、企业以债养债、以及家计部门部分的信用危机,显示美国经济仍没还清“欠 QE 的债”,整个过程也将会放大世界经济的波动。未来美国联准会政策如履薄冰,因美国国债、高收益债、学贷与车贷等都将是潜在的危机。
何谓量化宽松(Quantitative Easing, QE)?
经济学家普遍认为,1929 年美国陷入经济大萧条的主要元凶为货币紧缩;因此 2008 年金融海啸时,为了避免美国出现 1929 年大萧条,联准会除了使用传统的货币政策(调降官方短期拆款利率), 促使中长期利率下降以提高民间支出与提振投资。但当短期官方利率接近零时,传统货币政策已不管用;联准会只好采非传统货币政策(量化宽松),也就是央行自民间大量购入中长期债券,直接影响中长期利率并使货币贬值,提供民间银行流动资金(银行在央行户头的准备金增加),借由通膨预期、资产价格提升、银行扩大放款与提升出口等来传递货币政策效果。